《K》同人

《雪墟》

NO BLOOD

NO BONE

NO ASH

我想 成为另一个你 那样强大 那样特殊的温柔 那样傲慢 那样 被所有人爱着

这样,这样的话,尊哥。

你可以放心的睡了吧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八田美咲 于葬礼

Chapter 01裂隙

——“这么长么?”

——“再短一点。”

——“那么剪到这里?”

——“啧,吵死了,同样的话不要问这么多遍!”

——“非常抱歉!八田桑!”

吱嘎。

叮铃叮铃铃。

风铃的声音。节奏混乱跳跃,在理发店的门把上清脆磕响。

推门出来的时候习惯性打了个寒颤,深冬的夜晚的确足够寒冷,自己也的确穿的单薄。

八田美咲呼出一口气,踏踏踏,跳上滑板。转头看看忙碌的街道,所有的景色都在眼瞳里漠然地向后褪去。川流的夜行人群,结伴游荡的病态少年。霓虹灯闪烁着,好像企图掩盖虚伪的艳俗光毯,所有的生息都在同一个无趣的平面上延展。时间,好像回到了国中的空白。

不,也许比那个时候还要无法忍受。

极度的枯燥,单调乏味到厌倦透顶。

转向的车灯打过来,穿透薄雾的潮湿空气,印在墙面上、水畦里、接着是反光的镜面。瞳孔细微收缩,目光偏转一个角度。

正对面橱窗玻璃中映出一张年青的面孔,眉宇略带烦躁,暗橘色的头发因修剪过短而翘起一个棱角,衣衫里鼓着风。八田美咲滑近几步,凑上去仔细寻找。

眼神凌厉,略觉凶狠,张扬跋扈缺乏耐心的表情,足够的傲慢。

自己的样子。

和几年前,几乎没有任何分别。

想要的成熟、包容、让人臣服的强势感,那些通通没能学到。

在这个名为八田美咲的男人身上,一点,那个人的影子都没有。

尊哥。

——“啧。”

粗鲁地揉乱头发,一把扣上帽子继续前行。自从最后一战之后,心情一直差得出奇。然而不管自己是否愿意承认,那个大哥一样的男人,已经,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啊。

无论。

吠舞罗的人怎么努力,都无济于事。

向前滑行的速度忽然一滞。

有关危险的本能预知。

八田美咲警觉地单腿撑地停下滑板,几乎同时,一柄飞刀擦过脚尖被牢牢钉在地上。

——“被黑狗打断的一战。什么时候还给我,我亲爱的美咲。”耳边传来一个轻浮的声音,低沉的调笑。

“猴子。”

条件反射地在心里默默回答,八田美咲皱眉,抬头看向声源,伏见猿比古正从对面的人行道走过来,青色的衣角在风里猎猎飞起,精致的皮靴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。男人眯起眼,抬手扶了扶眼镜,神情愉悦嘴角上扬。无论哪一次见到,他都如此完美的契合着战斗的节奏,八田美咲记得尊曾经说过,伏见战斗的时候,是纯粹快乐的,说这话时周防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赏识,自己为此愤愤不平过好几天,可是现在,他只觉得这话用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再合适不过,八田美咲无意识地环视四周,空旷的街道死角,寂静的夜,每一处,都仿佛烙上了战火的气息。

名为“伏见”的野蛮战场。

——“不许这么叫我!”恶狠狠地朝他喊,却只换来对方毫不在意地笑语。

——“所以,美咲,要不要接受我的挑衅?”伏见双手环胸,腰上的长剑发出近乎难耐的嗡鸣声。

——“别小看我!”八田美咲用力踩了一下滑板,赤色的火焰环绕在底部,他握着金属的棒球棍朝对方高高扬起。

男人只是轻笑,将腰间的长剑平举至眉心。

——“伏见,拔刀。”

两种火焰碰撞着,割裂寂静,在夜空中烧出奇异的金属色泽。

八田美咲一面躲避着对方的毫不退让的攻势,一面迷茫地自问。

——我们,就一定要举刀相向吗?

曾经在记忆里刻骨地痛过一次,失去十束哥的那一次,吠舞罗所有的人仿佛一夜之间对所经历的杀戮有些茫然,这条路是对的吗?

直到,失去更重要的王之后,很多事情才变得愈发清晰。

我们,不是为了杀戮才存在的。

——我们所求的,不应该是让所有的人都幸福吗?

 

伏见显然无法及时感知这样的思绪。

他只嗅到美咲的的战意突然慢下来,然后骤然失去踪影。

他的滑板从空中掉落下来牢牢踩在脚下,那个角度,那种坚定,从自己这里望过去,那眼神就像在告诉自己。

——我已经决定了,不再出手。

那么,为什么呢?为什么这么觉得?

伏见扬起长剑朝男人虚晃一下,那眼神让他心乱。也正因为这秒的走神,右手的剑锋滑脱出去,完全偏离了自己的掌控,朝着八田美咲尖锐地刺过去。

致命的部位。

——“喂!美咲!”

刀锋险险收住,向上挑去,藏青色的虚无火焰骤然熄灭,被迫转向的凌厉攻势割开空气发出裂帛一般的悲鸣。

八田美咲感到脸颊上有些温热。

伸手探一下。

腥红的,血迹。

几缕削断的发丝擦过鼻尖落下来。

接着是一个亚麻色的绒帽。

歪歪斜斜的橱窗镜面被撞碎了一地,

八田美咲茫然地看着地面,思绪全然不知飞往何处。

什么时候开始,他一直想体验一下所谓濒死的感受,据说在极度恐怖中,肾上腺素的分泌会达到极限,这种刺激会直接启动大脑的应激机制,如果不幸启动了这个机制,濒死的人,恐怖到极限突破后,会突然消疼痛,然后心理也没有了害怕,然后出现幻觉,开始濒死机制。

尊哥死去的地方,连尸体都没留下。

所有的思念的寄托都好像一个恍惚的倒影,却仍然坚持深信不疑。

八田美咲知道,周防尊在最后的那一刻绝对不是恐惧的,那对他来说实在是种解脱,可他迫切地想要尝试一下这种感觉,但是吠舞罗没人敢对他举刀。

然而现在,他尝到的······

啊,原来是这种感觉啊,非常的想哭,非常的。

 

铿。

铿铿。

三柄短刀落在地上。

伏见感到右手有些脱力,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,胸腔里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愤怒感。那一刀若是扎下去,真实地穿透皮肤,扎进去,刺破血肉、肌理、神经、内脏,他的美咲恐怕,永远都没法睁开眼睛,永远都没法再站起来,呼吸,愤怒,光是想想就觉得血液都快冻结了

——“呐,为什么不还手?”伏见单手捂住脸,企图遮掩扭曲的表情,身体却在簌簌发抖,泄露了情绪的异样症结。

——“小美咲,为什么?”喉头吐出的声音低沉醇美,温柔至极。

肢体却不受控制地朝着站在原地的八田美咲掠过去。

手中的长剑挟着青色的火光挥过去。

毫不犹豫却避开要害地胡乱挥过去。

第一刀擦过脸颊留下浅浅的血痕;

第二刀割裂肩膀,伤口潺潺渗出血迹;

第三刀、第四刀······

密集的剑光织成一张厚厚的网,将八田美咲牢牢包裹进去。

——“还手啊!”

耳边是伏见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。

——“为什么不对我动手!为什么?!你就这么想死吗?!”

代表什么?理由是什么?想不明白,完全想不明白。

——“我们,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?因为尊的出现?”发泄够了,接着心脏便涌出无尽的倦怠感。

——“小美咲,我好失望。”低沉的,喘息似的喃喃自语,伏见贴近八田美咲,靠着他,嗅到血液的味道从他那层单薄的纯棉T恤内渗出来,破损的部分露出新鲜的伤口,暗红色的头发散发着男士洗发露的香精味,这还是,自那一战以来第一次有机会接近他。伏见顺从本能失神地凑近,再近,他伸手掐住八田美咲的下巴,从背后向对方环住抱紧,后者只是轻微地挣扎,额前低垂的碎发始终遮盖着眼睛,情绪晦涩。

夜风里寒意骤降,温热感却从紧贴的胸膛和背部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,意外的美好错觉。战意平息,情绪也静默下来,停顿了半晌,就在伏见以为自己可以这么一直拥抱住八田美咲的时候。

嘀嗒。

一滴泪落下来。

掉在他虎口的位置。

灼热感,湿濡的,很快便渗入了干燥的皮肤。

伏见浑身一颤,他像被烫伤一样神经质地甩开了八田美咲。

伏见感到一阵慌乱。

他从没见过他的眼里有泪水,但他知道他为谁流泪。而正因为知道,才更觉得慌乱,他太了解他了,这或许是他除了背叛之外唯一的特技,像蛆虫那样牢牢占有,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属于自己的东西。

伏见知道周防尊对八田美咲非常重要,但那不是爱,只不过,连仰慕,我都不准许。

——“我不允许!”

伏见怒吼着挥刀毁掉了临近的一个店铺,而后朝着人行天桥疾走而去。

八田美咲朝他离开的方向静默了半晌,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。

那一瞬想追随着男人的脚步离开,足尖踏出去。

咔嚓。

叮铃。

破碎的音符声。

八田美咲低头。

那个风铃声音嘶哑地掉落在脚边。

碎成再难圆满的残片。

 

Chaptero2退让

一脚踩上人行天桥的栏杆,站上去,张开双臂感受寒冷的失重错觉。

舌头舔过唇角,血腥的味道,浓稠,细腻的,每一个味蕾都感到餍足。唤起血液中流淌的最原始冲动,名为美咲的三个字符。

Mi —sa—ki—

我生命之光,我欲念之火。我的罪恶,我的灵魂。

Mi —sa—ki—

牙关咬合,分三步,咧嘴,收拢四分之一张开,再合拢咧到最大。

Mi —sa—ki—

完美。

全世界都在脚下匍匐的完美。

伏见咯咯咯笑出声来,肩膀簌簌抖动,那个晚上,那个第一次背叛的晚上,他也这样遵从本能的打碎了一切,要痛就痛得彻底,痛到头皮发麻痛到刻入骨髓。总有一种方法让你记得我,美咲,不是爱,还可以是恨。

——“骄傲?你说的骄傲被毁掉了呢。”那时候自己是这么说的。

伏见偏偏头,吹了句口哨,长指习惯性附上左边的锁骨,扯开衣领轻抚胸口的印记。哦不对,也许,现在只能算是疤痕了。那个本来应该牢牢依附在左胸上最贴近心脏位置的红色印记,早在周防尊死的那个晚上完美地消失掉了,一点都没有存在过的痕迹。

男人扁嘴,做出一个代表失落的夸张表情,眼镜从鼻梁上滑落半寸,又被推上去。

呐,消失掉了。

小美咲。

你给我的痛,消失掉了。

你都没有亲眼看一看。

你都没有知道,它是多么多么惹人厌烦。

食指按上去,摩挲,来来回回,凸起的,不平整的。很长一段时间反复发炎、溃烂,难以愈合的。来来回回,指甲陷进皮肤里,来来回回,掐出长长的血迹,来来回回。

伏见低头看看桥下蝼蚁似的行人车辆,他们是多么平庸,脆弱之极,没有一个像你能给我那种血脉喷张的刺激感。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,遮住眼里的寒光。从腐朽里出生的我应该是魔鬼,可是为什么你不一样呢,嗯?亲爱的美咲,为什么你流泪,我会难过呢······

心思触及几日前的那次会面,伏见眼神愈发冰冷,很多时候自己并不擅长记忆,因为觉得麻烦,或者没有什么值得记下的事情。只是,美咲,因为你,很多事情都被打破了原有的规则。

你不是喜欢强者吗?像周防尊那样,耀目的,无视一切规则的纯粹的强大。

为了变强而离开了。

加入青组的我变强了。

可是。

为什么你的目光仍然不在我身上。

为什么为他流泪。

为什么,

为了他,

甚至可以去死。

你的命是我的。

谁都不可以拿走。

——“我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。”伏见沮丧地问自己。

他还记得周防尊冲破牢门径自离开的时候,那时候,面对背叛了的自己,他毫不在意地侧身走过,眼神就像看一个毫无关联的人。

明明不是宽恕,而是,根本,就没有丝毫在乎。

——“所以,我最讨厌站在上空俯视的掌权者,讨厌慈悲,虚伪至极。”

伏见从栏杆上跳下来,斜靠着蹲坐在地面。

还是有一些东西在心里被默默改变了的。

就像最后一战时,被镰本力夫扛上肩头毫不抵抗的时候。

他远远看见黑狗朝着那个银发少年臣服的下跪,风中传来他但细小但坚定不移的誓词“一言大人,原谅我,我想追随的,是眼前这个人。”

要是,你,也像这么直率多好,跪下来,看着我,求我不要离开你。

呐。

美咲。

再给你一次机会如何?

或者,这一次由我来主动依靠你?

我的美咲。

果然还是要找到你

Mi——sa——ki

Misaki

 

 

Chapter03雾面

——“欢迎光···哦~你回来了啊。”

——“草薙哥,早上好!”斜倚在吧台上的男人转过头将最后一支擦净的酒杯搁在柜台顶端,然后转头朝来人笑笑。

镰本力夫挠挠头,在靠近吧台的沙发上坐下来,他总是不太习惯一个人面对这个男人的笑脸,感觉非常令人琢磨不透。

——“草薙哥,八田桑已经好多天没有联系我们了。”

——“诶?是么?”草薙初云从吧台里绕出来,做到沙发的对面。

——“他不是心情不好,去理发了吗?哈哈~孩子气的理由。”

镰本力夫张了张口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
——“听说,小八田,和他见面了吧。”草薙初云慢条斯理地将眼镜取下来,擦干净再重新戴上,透过镜片的目光深邃而毫无温度,那眼神仿佛能洞穿对面的人心中所想。

——“草薙哥,你说···”

砰。

咔嚓。

镰本力夫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,便被门口的巨响打断了,两人一齐将目光投过去。

一个一身便服的青年。

熟悉的暗红色学生制服,略显过长的刘海整齐地贴合在额头上,皮肤白皙孱弱,戴一副黑色的框架眼镜,一副佷优等生的样子。

草薙初云肉痛地看着显然已经殉职的木质大门,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伏见猿比古,一时间很难表达复杂的心情。

——“伏见!为什么你这个背叛者会出现在这里!”镰本力夫朝他骂道,然而来人毫不在意地继续向前走近,嘴里低声说了一句。

——“他在哪里?”

——“诶?”声音太低的缘故,没人听清他说了些什么。

——“我的小美咲在哪里?!”伏见猿比古突然冲上前一步,紧紧揪住了草薙的衣领冲他怒吼,靠近了才低头看见,男人眼底布满血丝,像是很久没有休息的样子。

被问的男人愣了几秒。

然后干脆很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起来。

——“所以,你是在找他吗?才会想到回来问我?”草薙初云好不容易止住笑,侧头朝他看看,狐疑的眼神分明夹带着三分看戏七分嘲讽。

——“啧。”伏见非常头疼似的松开男人的衣领,对于正常人的反应自己通常很难理解,早就嫌麻烦地选择避而远之了。

——“如果你不知道的话,我就离开了。”

——“我的确不知道,不过,我却没想到连你也不知道”

——“毕竟”草薙初云别有深意地笑笑“在加入吠舞罗之前和他在一起的,不正是你自己吗?”

我,自己?

——所以,你会在那里吗。

伏见转身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去,把吠舞罗所有的呼喊声都抛诸脑后,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告诉他,在那里,他一定在那里,失去控制的脚步已经不停地朝着国中的方向跑去。

一刻不停地奔跑,抵达课室几乎是在几分钟内完成的。

男人轻喘着望向眼前的课室,心下有些忐忑,可绝对没有迟疑。

——他会在那里吗?

伏见向前疾走几步,猛地拉开教室的门。

澄澈的日光倾泻下来,掠过齐腰的窗台,挟着洋甘菊的奇异嗅觉散落在课桌上。

——找到你了。

伏在第二排课桌上的少年仰起头,朝自己望过来,暗红的碎发沐浴着晨光被镀上一层绒绒的金褐色。因为不满被吵醒而皱紧的眉梢,白皙的皮肤,偶尔因为羞涩涨红的鼻尖。

那一刻。

伏见脑海一片空白。

骗人。

假的吧。

是个梦没错吧。

一切似乎都静止了,连同呼吸都紧张地不知该如何继续,伏见猿比古甚至觉得这些年的事情就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,现在梦醒了,自己仍然在那个最幸福的记忆时刻。

八田美咲瞥了一眼表情木讷的男人。

那眼神好像回到伏见最初认识的那个笨蛋少年。

——“喂,死猴子,作业让我抄抄。”元气满满的欠扁问候。

——“啧,吵死了,自己拿去看。”毫无阻力的对话。

伏见以为自己早已忘了该如何回答,可脱口而出的却是无障碍的交流。他听到自己心跳如同擂鼓。八田美咲拖开凳子朝自己走过来,左手随意地揉乱头发。

——会不会,这都是一场梦。

走过来,渐渐靠近自己。

——自己希望的,难道真的,是一场梦?

伏见抬手朝近在咫尺的人伸过去,手指接触到肩膀,附上去。

然后呢?下一个动作?

他记得那时候美咲总是习惯把手覆在自己的手上,轻拍两下。

伏见忡怔地盯着对方,男人的确伸出手朝肩上够过去,伏见几乎调用了所有的耐心专注地盯着那只手,伸向自己肩膀的手,靠近,再近,触及,落下去,肌肤接触的滑腻感。

美咲的味道。

每个感官都在叫嚣。

吸进喉管的那刻,居然有种上瘾的恍惚错觉。

直到······

世界突然天旋地转。

梦醒了。

觉察头顶的光线被遮挡了大半,飘在空中的神智才开始在自上方落下来的气息中缓慢凝聚。美咲的脸,神情专注的皱紧眉头,愤怒的脸。

什么啊,原来,原来根本,就没有美梦的。

伏见动了动,发现自己正被整个压在课室的桌面上。

右臂在扭曲中脱臼了,尖锐的刺痛感迅速侵袭了每一根神经。安静的空间里回荡着不知属于自己亦或是对方的沉重喘息声。

八田美咲冰冷的手指停留在自己的脖颈上,他肩头被自己刺伤的位置在扭打中隐隐映出伤口崩裂的痕迹,刺眼的红。

伏见咯咯咯咯咯沉声笑出来,额头渗出细微的汗水,男人青灰色的眼瞳像是无声燃烧的幽冥野火,毛骨悚然的被珍视感。

——“谁让你来的。”八田美咲凑过去问他,按在男人脖颈上的手指威胁似的收紧,却收到对方愈发兴奋的眼神。

——“对,就这样。看着我,用力掐下去。”

——“你离开青组了?”

——“是的,我又一次背叛了。”

——“我不明白。”

——“你不用明白!”

——“在你眼里忠臣就这么愚蠢吗?”伏见对这段过于暧昧的对话显然相当满意,他眼里只容下一个人,而对方亦然,这正是自己所希望的不是么?

我亲爱的小美咲,你还是不懂,我的忠诚,自始至终只给了谁。

八田美咲沉默着和伏见对视。

手指下的皮肤滑腻,触感良好,心中有个念头告诉自己,掐下去,趁着他还没有再次背叛,再次离开。

呼吸开始困难,面色涨红,因为缺氧,脸色泛出异样的青紫,伏见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浓重。

——就这样,掐下去,用力地终结我的生命,让我知道,你的目光,至少在我死之前,能完完全全停留在我身上。

很可惜,这一次仍然没有如愿。窒息感持续没多久,之后便是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呛咳。

八田美咲快步冲出教室,只留下情绪难辨的一句

——“别再跟着我了,下一次,我不会再同情。”寻找了这么久的期许,仿佛在那么一刹那被放空。

——“啊啦啦,什么呀。这一次,还是叫人失望。或者,绝望?”伏见单手遮住脸,久久再无声息。

 

Chapter 04雪垣

酒吧的门把被轻轻推开,系在上面的铃铛清脆地响了一阵才堪堪吵醒沙发上熟睡的男人,八田美咲一面揉着眼睛一面朝门边望过去,惺忪的表情和翘起一小撮的额发有趣地教来人咯咯直笑。

——“真像只金毛之类的大型犬。”

草薙初云捂着肚子费力地止住笑,慢吞吞地挪动椅子坐下来。

八田美咲逆着光线眯眼好半天才辨认出眼前站的人是谁。

——“草薙哥,我又不是狗,希望你不要这么叫我。”

——“好吧,不是狗,是乌鸦。反正也没差。”草薙初云双手摊开做了个“啊哈”的手势,立即收到对方一记不满的白眼。

——“好吧,言归正传,废墟那边有点动静,似乎是吠舞罗的成员在和什么人械斗。”

——“我去查看一下!”

——“嗯,不要冲动。”

——“我知道。”

草薙初云看了看一股脑儿冲出去的八田美咲,无奈地扶了扶额头,这个年轻人总是这么一门心思地热血冲天。

——“草薙哥。”镰本力夫从门口走进来,一脸认真地开口。

——“嗯?”

——“您派八田桑去了废墟吗?”

——“是的,让他去做点事情也好。如果他脑子多一根筋应该也很能干,八田如果不是笨蛋应该也是人才,可惜如果不是笨蛋就不是他了,特别是牵涉到猴子就会头脑发热。”

——“草薙哥明明知道废墟那里,那个人在那里吧,为什么···是希望八田桑把伏见带回来吗?”

——“大概是,因为尊的希望吧。”草薙初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,琥珀色的液体在酒吧暗淡的光线下折射出瑰丽的光感。

——“那家伙,嘴上不说,可是,心底里一定喜欢这样的结局。”男人笑笑,扬手将威士忌一饮而尽。

——“一定,是这样。”

 

今冬的第一场雪。

前天开始覆盖整个城市的街道,直至昨夜才稍有缓和的迹象。

寂静里,只有风依旧肆虐,雪地里行人走过的足迹早已被掩埋了一遍又一遍,未曾留下半点痕迹。

尊哥是不喜欢白色的,他说过那就好像是重复相遇的故事,让人觉得疲惫,那时候感慨过这对他来说真是意外地相当浪漫的回答。

对了。

死猴子。

那家伙好像也不喜欢白色,相反,特别喜欢艳红的血色,这点有点像安娜。

八田美咲不知道自己怎么了。

突然开始漫无尽头的回想。

记忆的沙漏好像叫人剪成了个筛子,簌簌地掉落各种回忆。滑板暂时无法用上,只能默默行走,积雪很厚实,有点想念草薙初云的咖啡,虽然他店里有很多名贵的酒精饮料,但偶尔还是会为自己和安娜这种“童贞”的孩子煮一些甜品。

短靴踩在积雪上,咔吱咔吱,令人发憷的清脆。

八田美咲想起来,自己前一半的时光是和一个叫做伏见猿比古的人度过的。

他记起第一次遇见到他的时候,那个人因为雪盲症看不清了,是自己牵着他走回城市,只可惜伏见后来视力也很差,就一直离不开眼镜了。

八田美咲记得很多人和自己说过,背叛之后的伏见变得相当陌生,尤其是眼神,阴冷淡漠。

可八田美咲却清楚地记得,他见过那个眼神,在十年前那个清早。

那个早晨,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遇上的那个眼神

潮湿的、混合着甜腻味道的晨息。兀自行走在雪地里的时候,突然发现靠在墙角瑟缩的男人。听到行至身边的脚步声时抬头看过来的凌厉眼神。

阴暗。

混沌。

宛若死物。

八田美咲注视着男人的瞳孔,似乎是雪盲症的缘故,男人已经看不清了,瞳孔放得很大,眸底的颜色浅的几乎接近银色。

他向他伸出手企图帮他站起来,猝不及防被男人一口咬上,狠狠地,鲜血的味道迅速充满了口腔。八田美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任由男人咬了下去。

——“继续像这样咬紧我的手,或者握住它站起来。”

食腐的秃鹫在男人头顶盘旋,这个城市最不科学的地方,每天都有新鲜的尸体。

他就耐心的等待着,等待着某个时刻自己或许也会闭上眼睛成为一顿新鲜的午餐,又或者,像这样。

被人牵着离开。

 

旷野里,一阵脚步声逐渐清晰,愈来愈近,远处出现了一个隐约的身影,在即将清晰的时候突然侧身栽倒在雪地里。

“喂!没事吧!”

八田美咲快步走过去。那是一个似乎失去意识的少年,他焦急地上前探了探鼻息,喷在食指上的气流绵长均匀,只是熟睡的样子。少年身上带着少许刀口,没有致命的,甚至只能算是皮外伤。

裸露的颈部皮肤上留有些许灼伤的痕迹,显然是吠舞罗的成员。

其他人呢?

八田美咲沿着足迹朝前狂奔,出乎意料的,很快几张新鲜的面孔出现在眼前,另外几个成员昏倒在雪地里,和之前的少年同样的状况。

没有人被杀掉。

全是少年。

八田美咲心中荡起一种奇怪的感觉,像是预知到了什么,却又无从猜测。

地面上的积雪还拖拽着长长的鲜红血迹。

向着更废墟更深处。

更远的方向蜿蜒。

血迹。

还有血迹。

谁的血迹。

一切的理由好像在之后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全都得到了解释。

伏见猿比古。

——“果然是你。”

伏见斜倚着废墟的残岩蹲坐着,单薄的外套在打斗中留下了刀口,腹部是干涸板结成黑褐色的血迹。全是血迹。

——“这么多年,你不杀学生的规矩,居然还留着。”八田美咲轻笑着朝他弯下腰去。

——“什么?”男人茫然地抬头看看自己,又其实什么都没注意,只是在触及刺目的冬日时再次低下头,声音嘶哑地回问。

苍白纤瘦的脖颈上清晰的留有乌青的指印,那天留下的痕迹。

八田美咲突然有些愤愤,拳头悄然收紧,对面的男人嘴里还在喃喃着Mi sa ki,自己的名字,他终于忍不住朝着对方吼出来。

——“喂!清醒点!我不是就在你眼前吗!”

伏见一颤,瞳孔骤然放大了。

他猛地抬头看上去,这一次日光直射到眼底,眼球爆盲一般剧烈疼痛。刺激而出的滚热泪水掉落下来,来不及也顾不得擦拭,伏见就像是刚刚才认出眼前这个身影,这个身影是自己一直以来追逐的光亮,他扑上去,环抱住八田美咲,紧握他的肩臂。骨骼与骨骼剧烈地纠缠甚至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
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,八田美咲被震住了,任由对方将自己扑倒在雪堆里,结实地摁住,牢牢地锁在怀里。

伏见喘息着,牵过八田美咲的手,把匕首从他指缝中塞进去。

——“对着这里。扎下去。”抓着八田美咲的手,握紧。刀尖对着自己的胸膛,移到左侧肋骨的位置。

——“心在这里。扎下去,立刻就能停下跳动。”

牵着对方,引领刀尖向再左移动。

——“肺在这里。扎下去,我会呼吸困难,几分钟后痛苦地死去。”

刀尖挑上去,移到咽喉。

——“或者这里。最美的死法,扎下去,我的鲜血可以从喉管里喷出来,你可以看着我,我给你唱完一支歌再死去。”伏见凑在男人纤细的脖颈前细细地呢喃。

——“为什么?”八田美咲松开手,任由匕首叮咚一声落在雪地里,他迷茫地看着男人,明明一次又一次背叛的人是你,又何必要一次一次地回来告诉我,你能拥有我的全部呢?

——“我觉得时间都没有意义的时候。你出现了。”

——“我是野狗。你只能选择杀了我,或者看着我,没有丢弃我或者其他任何选项。”

 

伏见脸上挨了一巴掌,还没来得及开口。

男人又被甩出去,一脚踢翻滚落在雪地里。

——“这一脚是为你背叛尊哥。”

——“你真是霸道。小心眼。死猴子。”

伏见抬起头,本想迅速爬起来想解释什么,却被那个久违的称呼定住了,浑身沾满雪的他显得有些滑稽。

八田美咲只觉得好笑。

为什么这个时候,自己想到的所有词语所有情绪,都只能归结于名为“原谅”的同一个意义呢。

所以

我也病了

而且从一开始就病的不轻。

——“伏见猿比古,你真的笨的可以,如果把目光一直停留在你的脸上,那么我要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谁呢?”

这一刻的废墟好像突然放晴,伏见逆着光看过去,晨曦和刺眼的白色雪靡散成一团不清晰的厚雾。

——“欢迎回来。”

阳光下是八田美咲释怀的笑容,那头暗红色的碎发在晨光中折射出更加艳丽的色泽,伏见隐约中仿佛看见那个傲慢的人影站在美咲身后,依旧是淡漠的脸,轻描淡写的从容。

所以。

你是来嘲笑我的吗?

那就尽情的笑吧。

 

——“走吧,死猴子,我扶着你。”八田美咲转头朝伏见看了看,男人怔怔地盯着自己,眼瞳里流转出许多透明的复杂情绪,有一些美咲看懂了,然而更多的,却是难以分辨的光影掺杂。

——“哦。”许久,男人才呐呐回答。

走过去,把对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,十一公分的身高差使得这个动作轻易而亲密,毫不迟缓地,就像多年前每一次每一次那样相互搀扶着,从一段年轮走向另一段时光,那时候的情绪总是奇异地轻松,除了彼此,再容不下任何杂质。

伏见偏头,朝着霁雪的天顶望过去,狭长的换日线在视野里拉长、变深邃,铅灰色笼罩着阴云的角落,似乎还有更长的冬雪在酝酿。

晚风声。

雪的味道。

血的气息。

依靠的身躯所散发出源源热度。

夕阳错落地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长长,重叠、交织、平行后再一次重叠。

低低地笑,这片天空底下,一定有些什么是自己深陷的,因为被赋予了爱的力量,所以连同整个世界都变得难以言说的可爱,令人着迷。

伏见这样想着,却又忍不住侧过脸,将目光一瞬不瞬地停留在靠着胸口的八田美咲身上,

美咲,就这样吧!

没完没了。

只要心还在跳动。

就没完没了。

休想甩掉我。

我是依附在你骨血里的蛆虫。

我不会爱。

不介意恨。

不会守护。

只会毁坏。

肆意占有。

Just search and kiss and destory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END

 

 

 

FT:看完之后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受到【我类个去!这个猴哥抖M】的即视感,23333。嘛,这算是写的最心酸的一篇同人了,篇幅不长,但是一把血泪史,为了还原人物形象做的一手好死,虽然好像也没还原人物形象(喂喂!)。总之,嗯,笔意已收,说故事的小生我,也不知感动到你没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13-2-1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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