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3刀剑乱舞舞台剧 长谷部X不动行光 《碎万年》

第三章

“长谷部!压切长谷部!”有个声音说。

如同被人从湖水里捞了出来,终于能够正常地呼吸。

压切长谷部猛地睁开眼睛,大口喘着气,头顶上的天花板很熟悉,拉住他胳膊的人是药研。长谷部扶住额头,闭起眼睛做了个深呼吸,因噩梦而涔涔渗出的汗水从男人额头上淌下来,可能太过真实了,那股来自冬天的寒冷和血的味道还纠缠着他,令他每一次呼吸时都感到肺部隐隐作痛。

“差点以为你也醒不过来了。”药研藤四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:“你已经睡了一整天。”

男人坐起来,捂住脸:“我去了一个地方。”

药研一怔:“去哪儿?”

“梦里。”

“梦?”

“不动的梦。”

“……你是在开玩笑吗?我从来不知道你还能入别人的梦?”

“他被困在那里。”

“……”

披着白色外套的短刀眯起眼睛看了看长谷部,神色若有所思:“我去把三日月宗近叫来,本丸会议在前厅,你有力气之后就过来吧。”说完匆匆离去。

这礼拜的第二次会议果然在一刻钟之后,压切长谷部拉开纸门的时候,发现气氛比上次还要难以捉摸,所有的眼睛都齐齐注视着他,男人跪坐下来,清了清嗓子。

“药研所说,你进入了不动的梦境?”三日月问。

“是。”

“他被困在梦里?”山姥切国广问道,他语气里多半是质疑,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,作为刀剑这种物件之中孕育出来的付丧神,竟然会被人才有的梦所桎梏。

“不动行光在本能寺沾染了前主的魔气,他正在逐渐被时间速攻军所侵蚀。”所有人眼前都浮现出本能寺的那个夜晚,叫人难以忘怀,森兰丸临死前的低语,还有不动的哭喊声,在那片火海里,织田信长的背影融化于赤红的夜色里……

烛台切光忠一只手撑着下巴思索说:“这便是他昏睡不醒的缘故吗?难怪狐之助会感觉到敌军的气息。那你所说的,不动被困在梦里?”

长谷部垂下头:“是他自己这么做的。”

 

为什么?

所有人脑海里先冒出这个念头,继而想到时间速攻军的样子。

假如不动行光在本能寺回来的那个夜晚就被彻底同化,那此刻,恐怕早就……

房间里有一瞬的沉默。

三日月宗近脸上显出一种惆怅的神色,作为一把被铸造出来经历过比多数刀剑都要冗长年岁的刀剑男子,他见过的别离很多,可是想到那个少年刚来本丸的样子……稚嫩却柔和的脸……

“虽从未见过刀剑男子被时间速攻军同化的样子,但可以想象。”石切丸伸手做了个驱邪的手势:“倘若不动变成敌军的话,恐怕会成为可怕的战力吧,毕竟刀剑男子与普通的时间速攻军不同,沾染邪祟实难驱除。”

“难道就没有不杀生来拯救的办法吗?”江雪左文字说,在座并没有任何人想要和曾经的同伴厮杀。

 

前厅的纸门又一次被拉开了。

狐之助从门廊走了进来。

“怎么样?”加州清光急急问。

它被派去与审神者研习解决的办法。

娇小的狐狸摇了摇头,低声说:“主人心情很悲伤……现在的我们只有两种办法,一,是等……,二……在不动彻底转变之前结束他的痛苦。”

“啊!”五虎退捂住脸,白色的幼虎在他膝盖上不安地扭动着。

 

等?

压切长谷部缓慢地眨了眨眼睛。

等事情变得更坏?

他知道狐之助所谓的等,是什么意思,在他整理花圃的时候,就经常像那样等待着。他等那些绽放的花开始松动,接着凋谢……先是一片叶子,然后整朵……生命的终结就是像这样一段过程,从生到死……只是等……

“所以,我们只能这样看着他死?”今剑摇摇头,不可置信道。也许他还不懂死是什么——绝非好的事情。

“我并不赞成第二个选择,假如有一点转机,只要有一个办法能让不动得救,我们都会去尝试。”三日月宗近说。

那个少年还只是个孩子。

被召唤到本丸不过几日之久,还有那么多作为人所未曾体验的事情。

 

片刻之后会议散了,所有人各怀心事地离开房间。

“长谷部。”正一前一后地走着,药研藤四郎在门廊叫住了长谷部。

“你不能再去了。”他说。

“去哪儿?”

“不动的梦里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随意进入别人的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,你在梦里受到的伤害也许会变成真的,下一次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,也许你会被不动同化,你……”

“药研。”长谷部突然打断道,转头注视着短刀:“我们,是不是做错了呢?……在本能寺的时候……不动的心情,就真的那么难以容许吗?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不懂事?……我们呢?药研……我们是不是从没想过他的感受只是一味要求他遵守命令……我们真的……为他考虑过吗?”

药研藤四郎几乎被这一连串的疑问所震撼,他盯着压切长谷部的脸,门廊外的风从屋檐底下钻入屋里,男人的衣摆飘了起来,搭在眉毛上的浅棕色头发被吹乱遮住眼睛,药研突然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情绪,一股脑塞进他脑子里,仿佛他面前的男人变成了透明的,药研毫无保留地接收到了压切长谷部的情感……他在后悔,后悔他未曾做过的事情。

药研藤四郎缓慢地想,原来他也有这样的情绪。

短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:“你不能杀他,长谷部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你不能杀不动。至少不能由你来做。”

“为什么?”长谷部皱起眉:“不必担心我下不了手,只要是主命,哪怕是……”

“不。”短刀打断他,摇了摇头:“不是你不会杀他,而是不能杀他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表情……长谷部,每次你提到不动的表情。”

你说你要亲手杀掉他时的表情,那样的表情药研只见过一次,就是长谷部作为付丧神第一次被召唤到本丸的时候,那种不知生死为何物眼神。

正是那样的表情,让药研藤四郎明白了一件事。

假如不动行光真的死在长谷部手里,恐怕再过十年、千年、万年,也许还会遇到新的不动行光,但压切长谷部永远都不会是原来那个长谷部了……

 

 

这天夜里男人又入梦了。

就好像他与不动行光的梦境被人连接在了一起,闯进去和呼吸一样容易。

他从梦地最高处一直坠到到地面,地上是松软而厚实的枯叶,梦里并没有疼痛感。

压切长谷部狼狈地挣扎着。

这时候他脑袋顶上探出一张脸:“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来,长谷部可真不听人劝。”

“我也说过,不要擅自替我决定任何事情。”更何况并不是我想要来的。

“切。”那张脸撇了撇嘴。

不动行光把男人拉了起来,今夜的梦境很稳定,没有那些阴暗而污秽的东西,长谷部想,逆着光他看地很清楚,少年的脸颊上很干净——是没有血的样子。男人站起来,踩踏着干燥的地面,鞋底碾过叶片发出轻微的“咔嚓”声,他鼻子里嗅到麦穗的味道。

长谷部疑惑问:“秋天?”不像上一次那种寒冷。

“嗯,秋天。我猜的。你喜欢秋天吧?”不动行光笑着说:“在本丸的时候见过你站在花圃前发呆的样子。”

男人抿起嘴,是啊,他喜欢秋天,喜欢凋零的落叶,喜欢枯萎的花,冬太晚,春太早,秋正正好。非得要形容的话,那就是生与死交替的一瞬间……

“枯叶真美,像生命的末尾。”长谷部低声说。

“什么?”

“没什么。”男人很快回过神来:“不动行光,你必须要从梦里出来。”

“啊……一来就说这些话,不过真像你会说的。”紫发少年双手抱着后脑,一只脚踢着落叶:“吶,长谷部,刀应该没有死一说吧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刀应该只会碎吧?所以我应该也会碎掉。”不动行光摊开掌心,注视着双手,他的手指既白皙又细长:“一度得生者……岂有不灭……那时候……是不是就能见到兰丸和信长大人了……”

“不动行光。”压切长谷部一把抓住那双手:“你一定要如此不成熟,浪费所有人对你的好意吗?”

“啊是啊,我只是一把废柴刀而已。”少年气恼说:“更何况,你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吧……”

 

是啊。

他们不能为他做任何事情。

长谷部被噎住了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不动行光低声说:“假如还有机会的话,我想变得更成熟一点,和从前的我不一样。”

其实你不必长大。

长谷部差点就脱口而出,即便他曾经相信这个少年一定会借助仇恨的力量成长,但此时此刻,看着这张脸,他觉得,无需成长也好。

“长谷部,你看上去很疲惫。”不动行光偷偷瞧着他:“要不要睡一会?”

“……”

在梦里睡着?说真的?那他究竟是醒着还是?

长谷部很想像这样反问他,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,发觉自己已经躺下了,枕着少年的膝盖,不动行光细长的手指磨蹭着他眼睛底下的皮肤:“你一定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。”

他闭上眼睛,觉得稍微有点好笑。

“原来我们还能像这样相处啊。”

“是啊,你总是凶巴巴的。”少年埋怨道。

“我还没脾气好到能容忍你的挑衅。”

“……小气鬼……”

“幼稚。”

“你!”

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,男人睁开眼睛,在口袋里掏了掏。

“这个给你。”长谷部淡淡说,伸手把一只金色的御守递给少年。

“这是什么?”不动行光接过来好奇道。

很香,很温暖,应该是一直被男人放在怀里的。

“啊!我知道了,长谷部,这一定是你的私房钱吧。”少年眼珠转了转。

长谷部哭笑不得:“总之带着。”

夜真的很长,如同在本丸里每个孤独渡过的夜晚一样。自从长谷部不小心闯进来之后,不动行光的梦里多了一些东西——一些好的东西,让人觉得值得为之生存的东西。男人昏昏欲睡,感到眼皮逐渐沉重起来,

也许是他做的梦,

但他也分不清楚那究竟是不是真的。

压切长谷部额头上得到了一个轻飘飘的吻。

甜酒的味道。

一吹就消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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